正文 第90章 最后的安排

    火药各成分配比合理才能爆发出惊人的威力，先人几经测试后方得出硫磺一成、木炭一成五、硝石七成五为最佳比例。

    为了测试这一配比的真实效应，王玄在研究院成立了火药研究所，抽调一些识文断字的年轻人参与研究试验，地点暂时设在领主府隔壁的前政务院临时办公点。

    第一步便是试验如何获得高纯度的木炭、硫磺和硝石。

    木炭可以在砖瓦厂或瓷器厂的实验窑内烧制，隔绝氧气将木材加热到一定温度便可得到木炭，它颜色漆黑、易折，相互碰撞时声响悦耳清脆。

    想要得到纯净的硫，最简单的办法便是如同制作纯净的水一般，用高温蒸馏的方式收集蒸汽，经过冷却后可得。

    步骤是将硫磺置于铁锅内加热至融化，并不断搅拌混合液体使其中的杂质挥发掉。随后继续加热至液体沸腾，这时将蒸汽引入陶瓷管道，使其流入器皿中冷却结晶，这便是较为纯净的硫了。

    硝石的提纯相对简单些，用热水将硝石混合物溶解，饱和后过滤掉不溶物质，再将溶液冷却至常温，析出物质便是纯净的硝石了。

    第二步便是粉碎配比，将这三种物质分别研磨成大小均匀的粉末状颗粒，然后称重混合搅拌均匀，倒入陶瓷外壳中，装上引线便是成品手雷了。

    为了增加投掷距离，王玄还用竹子制作小型投石车，一次可将五枚手雷投掷到四十丈开外的距离，高于弓箭的有效射程，属于守城的利器。

    忙完这一切已是六月底，王都派来通知吊唁的礼部官员已被赵升应付了过去，为此王玄不得不化了个烟熏妆在床上躺了两日，身上差点长出了痱子。

    老国王将于夏元历55年7月15日下葬于王室寝陵，届时由赵升代表吉祥领参加葬礼，这也是大家一致通过的决议。

    一旦葬礼结束，局势会如何转变谁也无法预估，但对吉祥而言，最大的敌人就是赤焰。

    赤焰是最有机会也是最有可能再次入侵吉祥的，两地之间的山路通过不断的修理已经可供大部队通行，不论是赤焰自己入侵吉祥还是伙同其他领地一同入侵吉祥，东山关隘都是必经之地，王玄不得不再次前往此处视察，表明决心。

    六月的最后一日，天空飘起了小雨，风有些大，吹的马车围帘呼呼作响。

    东山关隘三月底建成，如今已有了几分人气，小贩摊点随处可见，不算宽敞的街道上不时经过一队巡逻的军士，人们泰然处之，好似在这座军城已司空见惯，并未显露任何的不适，有相熟之人还会主动的打个招呼。

    王玄的到来并未打破关隘日常的安宁，鸟儿照样在房檐树下顶着风雨四处觅食，战马整齐列队在石槽边享用着肥美的嫩叶，不时传来几声喷嚏的轰鸣，往来的运输车辆有序的停在城门处等候检验，不急不躁。

    若是可能，王玄希望永远都是如此的和谐与安详，兵士忠于职守，百姓安居乐业，就连早起的鸟儿也可静静的捡拾洒落的谷粒和侥幸的虫子。两年的休养生息对于受尽欺凌饱受创伤的吉祥人来说远远不够，两年前他们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尊严，差点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如今,可能连这份来之不易的安详与宁静也将失去，何其不公！

    雨点渐渐大了起来，打在王玄的脸上噼啪作响，他的脸颊已然麻木，感觉不到疼痛。面北的城墙较面南的高出三尺，王玄站在面北的城头望向遥远的北方，重重雨幕的另一边好似藏着一匹贪婪无尽的黑狼正在打磨着獠牙和利爪，开始狩猎前的准备。

    “主上，雨大了，进屋吧。”杨涛看了身侧的张培玉一眼，最终还是出声劝道。

    “去作战室吧。”王玄收回了目光，转身进入了城楼的作战室。

    东山关隘为军管，并未设置行政机构，因此与会的都是军人。

    “老国王薨了，大夏要乱了。”王玄道。

    “请主上示下。”说罢众人起立向王玄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目光坚定、从容不迫。

    “我没有什么要指示的，战争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现在我们什么都不缺。后勤你们不用担心，就是肩扛手提也不会短了你们分毫；新的兵器与铠甲也在打制中，下个月底之前会一件不差的送进关隘的军需库。”

    说到此时王玄站了起来，平静的注视着在场的每一位或认识或不认识的坚毅面孔，语气有些沉重的道：“战争即将来临，我希望你们哪怕全部战死也要给我守住一天的时间，一天之后吉祥的发展成果将会保全，而你们的仇我来报。”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众人似早已预见会有这天一般的淡然，张培玉带头行了一个跪拜的最高军礼，随后众人接连跪了下去。

    这既是军礼，也是这个时代的军令状，军人重行而不重言，他们要用行动来表达自己的决心，至死方休。

    王玄默默地注视着众人，好像要将他们的面孔都印在脑中一般。

    虽有火药这种代差的武器存在，但谁也不敢保证最终的结果会是如何，战争是要死人的，或许是他，也或许是他。

    东山关隘是吉祥的最后一道屏障，正如王玄所说，哪怕全体战死关隘也不容有失，否则不足二十万的吉祥人是如何也挡不住几倍之敌的，更不用说环伺四周的一些食腐秃鹫了，一旦吉祥显出败相，它们会毫不犹豫的扑将上来从血淋淋的伤口处撕扯下几块血肉不可，王玄对此坚信不疑。吉祥输不起，哪怕是一处小小的关隘也不行。

    “起来吧，这是最坏的打算，总之人在关隘在，人亡关隘也要在。除了我们自己，没人会在乎我们的死活，我们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哪怕是百一的希望我们也要用命去拼。另外你们要在一个月内腾出足够的房间出来建立野战医院，这是图纸，相关的药材器具后勤部已在处理。即日起北来的人员要严加盘查，城门处需增至三班执勤；与赤焰的交界处增加暗哨，以备不测。”说完这些王玄便回了吉祥城。

    政务院的三楼会议室内军方的高层已等候多时，王玄直接下了命令。

    “西山驻军抽调三百人入驻东山关隘，余波亲自带队前往，受张培玉统辖。”

    “职下领命。”一个黝黑的汉子起身行礼道。

    “城北的五百治安队抽调两百至东山关隘协助守城，再抽调两百负责河东的大堤警戒。”

    “职下领命。”一个瘦高的汉子起身行礼道。

    “湖堤建设还有两月方能完工，这段期间最是危险，所以王玉将军明日起坐镇湖堤，守城部队抽调一百供你指挥。”

    “职下领命。”王玉岁数已是不小，回答起来也是中气十足。

    “另外再抽调一百内卫，其中六十人为王玉亲卫，余下四十人做为宪兵协助东山关隘守城。”这也是为了保险起见不得已的决定，若是可以王玄真想亲自坐镇东山，也来次‘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壮举。

    “算上城北治安巡逻队，吉祥目前也只有两千军队，战时每个人都要能以一当十才行，新式训练法已推广半年有余，究竟成果如何还是要检验一番才是。所以我决定七月中旬进行全军大演习，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这才是此次会议的真正目的，王玄希望通过演习发现不足也好及时弥补，虽是临时抱佛脚匆忙了些，但好歹也还有些时间可用。

    随后一众将官均被指派了军事训练的任务，参谋处的人员要按照王玄的要求设计演习方案，只有半个月的时间，相当急迫。

    次日，王玄请来了刘姨的兄长，也就是那位给王玄看病的刘医师，将野战医院的设置、作用、运行，以及如何制作无菌纱布，使用消毒酒精的事宜事无巨细一一告知，惹得刘医师连连抱怨，既有如此好的方法手段为何不早日相告。王玄只得以事情繁多，无暇顾及为由对付了过去。

    随后二人又商讨了组建战时急救医疗队的事情，从人选到培训，从器材到成药均有涉及。刘医师对待医学极为严谨，王玄所提的一些急救工具在他的强烈要求下赶制了一批样品出来，用他的话讲是眼见为实，否则心理总不踏实。

    王玄安排人手用竹子制作了简易担架、固定骨折位置的弧形竹板和石膏、清洗伤口及消毒的医用酒精、缝合伤口用的针和羊肠线、外科手术用的手术刀、镊子、剪、钳等，还特意说明了经过高温蒸煮的纱布会降低伤口的感染。

    当然这个暂时无法验证，王玄也不打算公开细菌这一说法，这需要时间。

    至于野战医院的管理王玄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一是环境，要求通风、干净整洁，阳光可以直射，石灰消毒也必不可少；二是雇佣女性护理人员，需要胆大心细的；三是考虑加入心理治疗这一项目，提升军士的求生欲；四是饮食，营养合理搭配才有利于身体的快速恢复……

    接连几日，二人都在讨论这些细节的方方面面，领内大大小小有些名气的医生也被集中起来，一同完善战时有效救助的方案。先不论讨论结果如何，这些医生经过这些天的讨论与交流确是受益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