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0章 自己的路自己走

    刘权一家除了刘娜，都出发往王都去了，王玄却越琢磨越不对劲。

    他顾不得仔细推敲，直奔军部，见了那汉子。

    “刘权一家前往王都了。”

    王玄盯着他的双眸，语气平稳，看不出喜怒。

    那汉子尽管伪装的很好，但，刹那的失神还是被发现了。

    “你放心，你娘和孩子我已经安排了人手，救不救得出也就这几日的事，我也希望你能够走的了无牵挂。”

    一路无话，杨涛已知晓了其中的关窍，道：“海军战舰拦截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王玄何尝不知还来得及，只是追了回来又能怎样，杀鸡骇猴还是假装大度的赦免？

    既是两难，又何必为难自己。

    走便走了吧，不管是本意也好，被迫也罢，终究是君臣一场，只是从此是路人。

    这种感觉不好受，就像是恋爱中的备胎，虽然不太受重视，但有一天突然离你而去，你照样会难过好一阵子，怀疑自己的吸引力是不是下降了。

    这件事谁也没惊动，王玄相信，刘权应该还有话对自己说。至于刘娜，是个很好的吉祥人，优秀的政府官员，王玄想给她加加担子。

    日子就这么平淡而有序的过着，自从阿福死了后，花儿就没了玩伴，现在她最爱做的事，就是趴在大姐的肚皮上听动静。

    王玄说了几次无果后，也就由她去了，在大姐那里她也不会没了分寸，胡乱造次。

    暑假的到来，让大街小巷多了许多知书达理的孩子，他们或是三两成群的清理着道路两旁的垃圾，或是打出旗帜，到事业部门进行义务劳动。

    这是吉祥两年来兴办教育的成果，每每见到他们，王玄就会莫名的心安。

    王玉回来了，人瘦了不少，但精神头却更足了。

    “少爷，湖东那边理顺了，新编的陆军在北面驻扎，我想让西山的守军前去换防，把他们换回来操练操练，不然上不了战场。”

    王玉一回来，就提出了将奴隶军队拉回来回炉再造，这点是出乎王玄意料的。

    “理由？”

    “大王子即将即位，各领纷争也将结束，而我们的压力也随之而来，有备无患。”

    有节奏的噔噔声响起，手指的主人皱着眉头，望着窗外的满眼翠绿，庄稼要收了。

    “全撤回来，让肖强志派两百陆军、两百骑兵接管防线。”

    王玉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用意，接着道：“临湖的大片土地虽然分发了下去，但仍有不少民户缺少耕地，目前商业也才刚刚起步，他们的生活堪忧，是否也迁来一批？”

    对于王玉的提议，王玄没加思索的就同意了。

    “毛方司能镇得住场子么？”

    王玉笑了，道“还行，有几千治安队，又有一千余军队给他壮胆，有什么好怕的。再说，刺头都拔了，又是分田又是办学堂的，好处一波一波的送，傻子才闹腾。”

    王玄也笑了，却是难掩眼底的烦躁。

    “三十万啊，吉祥这里也才这个数吧，他毛方司要是能把湖东稳住了，我给他升职。”

    没说发展起来的话，他也没那本事，不在那位子上沉淀几年，连‘官’字口往哪开估计都摸不清楚。

    “是啊，的确有些难为他了，还好张统领之前底子打得好，一帮子杂碎全给处理了，不然还真难说。”

    “你回来的正好，现在陆军三千六百人，包括一千骑兵、湖东的一千新军，训练强度有些不足，你得抓一下，说不好什么时候就得上战场了，要想不流血，就得多流汗。”

    “是，那海军、空军还有治安队？”王玉并不是揽权，而是这几个部门都有新兵。

    “海军现有一千五百人，我计划再招募一千，年底争取达到三千人，两河大道要通了。”

    王玉脸色一喜，是啊，两河大道要通了。

    “海军你了解不多，就让赵强去做吧，你时不时的突击检查检查，给他上上发条。”

    王玄说着自己都乐了，王玉也好不到哪去。

    “至于空军，现在五百人，还得再招五百，一旦海军出了海，空军也就成型了。”

    王玉不太清楚空军的成型与海军出海有什么必然联系，但他知道不该问的不问，所以安心的做了听众。

    “你先休息一阵，二小姐出嫁后，再出来做事。”

    王玉走了，以前老在吉祥待着倒不觉得有什么特殊，可在湖东的半年经历让他明白了不少，千好万好，不如自己的家好。

    他的年纪不大，不到四十，只是有些发黄的面庞显老而已，家中的一双儿女分别进入了技术学院与吉师大，成为了家里乃至军中的骄傲。

    假期来了，一家四口难得的聚在了一起，千言万语都在殷切的目光之中，军人家庭的作风不允许孩子们肆无忌惮的玩闹，虽然作为老大的儿子也才十六岁，吉师大的女儿也才十四岁。

    “你们休假了，就在家好好陪陪你们的母亲，几亩水田也拾掇拾掇，不能都指望着她一人。”

    大儿子和小女儿闻言，顿时傻眼了，这和计划完全不符。

    “爹，我们假期是一个月不假，可我们在家待不到十天，要参加社会劳动。”

    小女儿王莲苦着脸，为难的解释着，大儿子在一边看着，并未搭腔。

    “不用你俩，也就三亩地，娘一人忙得过来，你们学业要紧，他爹你说是不？”

    妇人打着圆场，生怕好容易团聚的气氛就这么没了。

    “我也有几日的假期，咱一家四口先把田给整好，不耽搁你们学校的活动。”

    俩孩子顿时放了心，要是爹真的要求在家‘劳改’，他们还真没办法，总不能去找少爷作主吧。

    他们就是喜欢与同龄人在一起的感觉，同样是干活，但感受不同，总有使不完的劲。

    收获的七月快过去了，连绵的雨季已经到来，三日里头两日是雨，露天的小商小贩少了不少，街头巷里的店铺生意却越发兴隆。

    一支三十余人组成的送亲队伍在雨中出发了，知晓内情的没来送行，不知晓的自然也不会来送行。

    王月坐在宽敞的马车内，四周是沙沙的落雨声，这让她十分的不舍，但却不后悔。

    庄壁又来了，今日又走了，带走的不止是二姐王月，也带走了王玄纠结的心。

    天要下雨，娘要改嫁，随她去吧！

    “三姐，来两份韭菜肉的水饺。”

    “哎，来了，是……是少爷和小姐，快进来坐。”

    三丫见王玄抱着花儿，浑身湿漉漉的，心下就是一紧。

    “这是咋了，怎会淋雨，侍卫呢？”

    “他们被阿兄支开了，我和阿兄送二姐出嫁。”

    小丫头现在还不知道出嫁意味着什么，在她看来，大姐王碧出嫁了跟没出嫁一样，反而见面的次数更多了，不久后她就能做小姨了，所以就单纯的以为二姐也是如此，只要想见还是能见得到的。

    “二小姐她，出嫁了？”

    三丫惊讶，虽有传言大王子，也就是如今的大夏国王属意二小姐，但领主府并未承认，如今怎就稀里糊涂的嫁了？一点征兆都没有，更别提与大小姐当日出嫁的盛况相比了。

    王玄不答，小丫头下了地，拍了拍王玄后背的雨水，顺便也给自己拍了拍，随后坐在一边盯着桌子发呆。

    饺子无味，王玄也要强迫着自己把它吃完，这顿饭后，桥归桥路归路。

    “王妃，该上船了。”

    庄壁举着把吉祥产的雨伞，小心的劝道。

    这时雨更大了，落在水中溅起老高的水花，劈里啪啦的声响快将庄壁的话语淹没，天地间一片苍茫，水汽混杂着泥土的气息涌入肺中，让人有种窒息的错觉。

    “他们，回了？”

    “是，没出城。”

    这样也好，不是么，吉祥是他的，而生活却是我的。

    大雨渐渐转小，片刻后就成了绵绵细雨，电闪雷鸣也消失的一干二净，吉祥，又恢复了平静。

    王玄忍着反胃，把饺子吃完，起身准备离去，这时，杨涛却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蛐蛐他们回来了，还有一个老妇人，一个小妇人。”

    王玄眉头一皱，“娃儿呢？”

    军部，政治部监房。

    三口人团聚了，没有意料中的喜悦，反而一片死寂。

    “我们娘仨被卖到了一户地主家中，小刀不懂事，跟那家孩子玩耍时被推进了粪池，捞出来时就没气了。”

    老妇人见到了儿子，眼中有了些神采。

    “我们娘俩起早贪黑，除了伺候人还得伺候畜生，这事不怪春菊，她，她想死都不成，你还指望她能怎样，一路上跳了三次湖了，多亏了那群壮士。”

    满心的希望化成了飘散的飞烟，就如房檐低落的水滴，距离地面越高，摔得越碎。

    “儿啊，智儿啊，春菊是个好媳妇，你可不能不要她，小刀没了娘也痛心，你们还年轻，还可以再生几个，啊？”

    老妇人见儿子目光呆滞，三魂去了七魄一般就这么傻跪着不言语，儿媳也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心里发苦，这个家，她得撑下去。

    “怎会如此，我们都在为他卖命啊，怎么落得如此境地……”

    汉子嘴中反复唠叨着这几句，像着了魔一般，无神的双目渐渐布满了血丝，像是月夜中的恶狼，发出摄人的光芒。

    “我要报仇，他不能这么对我们，不能。”

    “儿啊，我们家还活了咱娘俩，其他家的也不知在哪个乱坟岗躺着呢！”

    “啊……”

    狭小的监房，被这一嗓子震得晃动起来，也震的王玄脑仁疼，忍不住的咳嗽了一声，提示他的处境。

    这时，汉子才知道自己的身份，接着连滚带爬的来到了王玄的脚边，开始咚咚的磕头，“你是领主，求你给我个机会让我报仇，若是大难不死，定按时回来任你处置，若是死了，来世再报答你的恩情，求你了，求你了……”

    边说，边磕头，只几下，脑袋上就满是鲜红。

    老妇人惊呆了，不知儿子为何要跪下来求人，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王玄知道此时此刻不是谈事情的时机，便让他们一家三口好好歇息几日，待情绪稳定后再说。

    七月，就这么在雨水与烈日中走了过去，而王玄，也可以笑着和过去说再见了，未来还很长，他得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走下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