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5章 必将三思而后行

    行动计划虽然定了，但个中细节却要参谋部完善。

    计划成功的前提便是炮击、轰炸能最大限度的打击对方士气，一旦士气瓦解，再多的人也不过是数量多一些的羊罢了。

    所以参谋部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后勤物资清算。

    第二件便是人员、物资、热气球的运输。

    这些都好办，难的是热气球如何顺利飞抵日月城上空，执行完任务后又如何安全撤离的问题。

    这需要参谋部精准把握日月城附近不同时段的天气状况，包括风速大小、风向、阴晴等。

    第三就是规划特战队的进攻路线和撤离路线、海军的接应路线、何时炮击、何时停止、何时炮击指定位置等。

    这是技术活，有时连王玄都理不清思绪。

    但参谋部可以，一来人多，集思广益；二来都受过专业的军事教育，经过实战检验的。

    所以整个六月中旬，参谋部都处在紧张的备战状态之中，战时状态假期一律取消。

    王玄冷静之余，便又询问参谋部一个血淋淋的问题，这次吉祥的损失会有多大。

    这个问题没有固定答案，哪怕后世的高科技技术模拟分析也不一定准确。

    参谋部众人了解陛下的心思，知是怕牺牲太大，要评估行动的可行性，或者对行动方案做些修改。

    判断损耗本就是参谋部的任务之一，所以隔天报告就呈上了王玄的办公桌案头。

    报告并没有出具具体的伤亡情况，只按照敌我双方的参战兵力、士气、武器装备、指挥能力等天时、地利、人和方面来分析，人员损伤区间在五百至两千人上下。

    换句话说，只要任务开始执行，不论结果，吉祥起码损失五百人。

    报告分析称，人手损失多发于登陆阶段与撤离阶段。

    王玄知道，哪怕再猛烈的炮击与轰炸，也不可能清除敌人所有的防御工事与指挥系统；撤离时，总有些醒悟过来的敌军围追堵截。

    参谋部的推测，大抵靠谱。

    五百的损失多么？

    不多。

    但对吉祥来说少吗？

    不少了。

    吉祥战争史上损伤超过五百的战争只有三场，第一场是赤焰第二次兵临吉祥城，展开大规模攻城时造成的六百余伤亡；第二场是东山关隘接连几日不间断遭受攻击造成的近千人伤亡；第三场便是湖堤守卫战造成的几千人伤亡。

    这三场战争，吉祥的伤亡一次比一次高，王玄不希望这会是第四场。

    这还是保守估计，若是期间衔接出了差错，或风向、天气预测不准，说不得两千人都止不住。

    中指弯曲敲击着桌面，他心中已是天人交战多时。

    随后，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般道：“让秦小校来下。”

    不多时，秦小校背着个长木盒子进来了，刚要行礼便听王玄道：“先坐，有个事要与你讲下。”

    秦小校听话的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上身挺得笔直，身后的木匣子也立的笔直。

    王玄见了后暗自点了点头。

    秦小校本名就是秦小校，军衔也是小校或者说少校，时不时会引起不大不小的误会。

    他是内卫的一员，家中长辈曾是前朝一名弓弩手，到了吉祥后便不再射人改射动物了，一手箭术出神入化。

    秦小校深得真传，箭术是内卫中最好的，每次评比都是翘楚，所以王玄便选定了他作为第一枪手。

    这秦小校也是个枪痴，在见识了火枪的威力后便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枪手这一新兴职业，放弃了苦练十余载的箭术，不得不说此人杀伐果断，极有见地。

    正因为爱枪，所以那个木匣子几乎从不离身。

    这把新枪就是王玄当处靶场试射的那支，经过火枪组重新校验、维护后被带到了南大陆，交给了秦小校。

    出于猎人职业的敏感嗅觉，秦小校在王玄的指导下很快便掌握了枪支的使用技巧与维护保养。

    在几十次的不断射击训练后，其超远的射程、强大的破坏力直让小校着迷，隧而弃箭从枪。

    天赋这东西很是玄妙，王玄也拿捏不准。

    秦小校第一次试枪便打了个八环，其余皆在九环内，这让王玄失落之余又大为欣喜。

    于是这支枪就由小校保管与使用，没有王玄的命令谁都不能改变这一现状，这也是杨涛羡慕的原因之一。

    “怎样，这段时间对枪的感悟是不是又深了几分？”王玄递给小校一枚果子后问道。

    秦小校有些拘谨的接过果子，敬了一礼后道：“职下每日练习十发子弹，测试了不同距离、不同风速风向、不同天气下的命中率，总结出了一些用枪心得，请陛下过目。”

    小校说着，便从背包中取出一本页边早已卷起的本子来呈了上去。

    王玄见状，知是小校时常翻阅修改的缘故，心中愈加满意。

    接过本子后王玄道：“你有心了，王国就需要你这样肯静心、肯钻研的高技术人才啊。”

    这是颇高的评价，倒把小校激动的脸面发红，不知该如何回话了。

    “坐，不用拘谨。”王玄把倒好的茶水递与小校，动作很是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陛下平日没有架子，平易近人，行事别具一格，让人有种如沐春风之感。

    秦小校算是体验了一回，有些紧张的接过茶杯，然后发现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又不能真的当着陛下当面喝茶，很是为难。

    王玄见状便把双手压在小校肩上，硬把他按在了凳子上，“不要拘束，此次叫你来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说到军事与火枪的问题，小校便来了精神。

    自打上次土族首领府露了一手后，便没了下文，心中已是饥渴，听闻好似有了新任务，射人的心思又活了过来，“陛下请讲，职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拽了几句文后，却听国王陛下道:“突袭日月湾的计划想必你也知道了，参谋部给出的损伤评估让我心痛，我们很难在炮击和轰炸中清除敌方的指挥系统与防御系统，这将导致大量军士伤亡，所以我想让你突前支援，以击毙敌指挥官为目标，阻止敌人建立起有效的抵抗，减少一线官兵伤亡。”

    这是个让人为难的要求，虽然王玄说的是‘想’而不是命令，但在秦小校看来‘想’和‘命令’是一回事。既然没有选择，而自己又有射人的冲动，于是小校便道：“职下领命。”

    王玄对这一结果并不意外，他找秦小校前来的目的不止是单纯的传达军令，更多的是想知道他对‘狙击’二字的理解程度。

    就目前而言，对枪支最为了解的首属研究院的火枪组，其次是王玄，再次就是他了。

    枪支的合理使用始终是个大课题，就实操这方面而言秦小校无疑是三者之中翘楚，无人出其左右，他的想法至关重要。

    派他前去执行任务王玄是焦虑的。

    “火枪是我吉祥研究的新成果，就像当处的火炮一样意义非凡。

    你是第一个将枪支用于实战之人，天赋又是如此出众，我一直是把你当成火枪队的教官来定位的。

    但，突袭色目人已变成了当务之急，派你前往也是不得已为为之。

    一来，可以减少兵士损伤，要知道，我们的弟兄死一个便少一个。

    二来，也是希望你在这次狙击战中能够有新的领悟，好在以后火枪队的培养中提供更多的经验传承。

    我始终认为人才是无价的，所以这次任务你的安全是前提，在保证安全前提下再出色的完成任务。”

    国王陛下的几句话说的很接地气，秦小校完全能够领会其意，感动之余便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

    却听陛下接着道：“此行会有蝰蛇教官队护你周全，另外再从特战队中挑出两名队员作为你的副手，听你指挥，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和枪都得安全回来。”

    这话暖心了，能让蝰蛇教官队保护的只有国王陛下，如今自己何德何能，居然也能获此殊荣，想想都觉得不真实。

    “职下……职下定不负陛下所托！”

    刚坐下的小校重又起身，倒把手中捧着的半杯水洒出不少，湿了脚面，右手中未食用的果子也掉落地上，又蹦又跳的就像他此时的心情一般。

    “去准备吧，有任何需求直接找教官队的老二。”

    小校走后，王玄心中才算安稳了些。

    小校的枪法他是见识过的，不说百步穿杨百发百中，也算是弹无虚发了。

    有了蝰蛇的保护，活着回来不难。

    再有两名精挑细选的副手辅佐，执行任务起来会更加游刃有余。

    去掉这块心病后，王玄又竭尽脑汁的思索起继续降低军人损伤的可行方案来。

    还是那句话，哪怕少损失一名士兵，吉祥就会在整体实力上强大一分。

    后勤不用他操心，参谋部会准备妥当的。

    各部战时的衔接也不用他这个门外汉操心，他不发表意见就是参谋部最大的福音。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解读战争，通过不对称的作战思维来翘起整个战局的走势。

    于是他想到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可在眼下的环境中，火炮就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了，除非……

    王玄眼中一亮，随即又暗淡下去。

    此法太过阴毒，若是控制不好引起扩散，说不得整个南大陆将会成为鬼大陆，人人避之不及。

    算了，积善积德必有余庆。

    为了千百人的性命而罔顾千百万的人性命，至少眼下情况不可行。

    熄了这一异想天开的想法后，王玄感到黔驴技穷了，于是又来到了溪畔的小院发呆。

    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一片净土，听听小溪流水之音，闻闻淡淡花草香气，既无凡事叨扰，又无心结要解。

    所以久而久之，他便迷恋上了这种感觉，一发不可收拾。

    也只有在这里，他才真正感受到自己还是原来的自己，从未改变！

    杨涛是个老实人，国王陛下的心情好了他的心情便好了，国王陛下的心情坏了，他的心情也便跟着坏了，他就是王玄心情的晴雨表，奇准无比。

    待月明星稀之时无需杨涛提示，王玄便自顾起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六月二十五，作战方案已然完善，于是突袭日月城的第二次军事会议如期召开。

    期间，军方提出种种要求，负责后勤的王志等人一一承诺满足。